【環球旅訊】（記者 曾憲皓）從12月初開始，去哪兒通過掃描二維碼進行前臺切客，但這一引起業內廣泛關注的行為，很快演變為一場刷單風波。身負切客重任的去哪兒一線員工，形成了一股自下而上的力量，開始紛紛向媒體爆料與抱怨，希(xi)望將情況“上達天聽”。

環球旅訊記(ji)者也(ye)接(jie)觸到一位的(de)員工，以及一位收(shou)到兩位去哪兒員工代表爆料(liao)的(de)媒體人。他們在將所(suo)知道(dao)的(de)事情(qing)悉數托(tuo)出后(hou)，表達了(le)一個共同(tong)的(de)疑(yi)問：為(wei)什么虛假刷單如此(ci)明顯，去哪兒的(de)中高層還(huan)是毫無反應？

虛假刷單是怎么一回事？

據了(le)解，去(qu)哪兒此次(ci)通過(guo)掃描二(er)維碼(ma)進行前臺(tai)切客的活(huo)動(dong)，由(you)目(mu)的地事業部發(fa)起，他(ta)們只負責三(san)星級以下的酒店(dian)。而參與切客活(huo)動(dong)的多為二(er)三(san)線城市(shi)，北(bei)上廣(guang)深暫不參與。

那(nei)么，這次切(qie)客(ke)(ke)行動是(shi)(shi)如何迅(xun)速變質的(de)(de)(de)呢？微信公眾號“旅(lv)游商業觀察”的(de)(de)(de)作者向環球旅(lv)訊記者轉述了去哪兒一(yi)(yi)些一(yi)(yi)線員(yuan)工的(de)(de)(de)陳述：一(yi)(yi)開始的(de)(de)(de)任務是(shi)(shi)每天(tian)切(qie)客(ke)(ke)20單左右，努把力還能完(wan)成，一(yi)(yi)天(tian)時間在前臺找到10幾(ji)個客(ke)(ke)戶來(lai)掃描二維(wei)碼還是(shi)(shi)人(ren)力可(ke)及的(de)(de)(de)，但隨著任務的(de)(de)(de)不斷加(jia)碼，每天(tian)幾(ji)十上百單已經絕對是(shi)(shi)無(wu)法(fa)完(wan)成的(de)(de)(de)。也就是(shi)(shi)說，用虛假入住來(lai)刷單，是(shi)(shi)生(sheng)生(sheng)被業績(ji)高(gao)壓逼出來(lai)的(de)(de)(de)。

事實上，在(zai)去(qu)哪(na)兒(er)開始(shi)切客的一兩天后，一些旅(lv)游業(ye)界人士就在(zai)朋友圈上，看到去(qu)哪(na)兒(er)員工的抱(bao)怨(yuan)，稱完(wan)不成任務，只(zhi)好通(tong)過自己朋友圈來想辦(ban)法了。

不只是朋友圈(quan)，現(xian)在(zai)在(zai)新浪(lang)微博搜索“”，就可以(yi)看到各(ge)地(di)去哪(na)兒(er)員工發出的二維(wei)碼，掃描二維(wei)碼后，用(yong)戶會被要求(qiu)填(tian)寫在(zai)該酒(jiu)店的入住(zhu)/退房(fang)日期、房(fang)間數、房(fang)價，這些都是可以(yi)憑(ping)空填(tian)寫的，再加上自己的手機號(hao)，通(tong)過驗證后就可以(yi)領到去哪(na)兒(er)所謂(wei)的“千元禮包”了(le)，客(ke)人根本不需要入住(zhu)。

12月25日(ri)18:15分(fen)，環(huan)球(qiu)旅訊記者通過此(ci)方法，掃描在新浪微(wei)博上搜到的(de)一個二維碼完成(cheng)刷單(dan)（詳見(jian)圖(tu)一）。在12月26日(ri)（即離店日(ri)）10:55，去哪兒App的(de)訂單(dan)頁面顯示此(ci)訂單(dan)已(yi)經(jing)”離店“（詳見(jian)圖(tu)二）。

圖一：掃描二維碼后生成的訂單頁面

圖二：刷單后的次日，去哪兒App顯示此訂單已經離店

去(qu)(qu)哪(na)兒的員工馬壯(zhuang)壯(zhuang)（化名(ming)）向環球旅訊記(ji)(ji)者展(zhan)示了另外一(yi)張刷單(dan)訂單(dan)的后臺(tai)頁面。據他介紹(shao)，不管是真(zhen)實切客還(huan)是虛(xu)假入(ru)(ru)住，去(qu)(qu)哪(na)兒的后臺(tai)都顯示為(wei)(wei)“前臺(tai)下單(dan)”，兩種(zhong)情況無法區分(fen)。馬壯(zhuang)壯(zhuang)稱，這張子虛(xu)烏有的“已入(ru)(ru)住”訂單(dan)，已經被記(ji)(ji)錄為(wei)(wei)員工個(ge)人的業績。

圖三：馬壯壯向記者展示的另外一張”刷單“的后臺頁面

三重造假：員工業績、公司業績以及用戶點評

馬壯壯向環(huan)球(qiu)旅訊記者轉述了他(ta)與同事(shi)們(men)的(de)討論(lun)：這(zhe)件事(shi)可大可小(xiao)(xiao)，小(xiao)(xiao)就算(suan)是員工業(ye)績造假，大的(de)則算(suan)上市(shi)公司業(ye)績造假了。

據稱，按照去哪兒的規(gui)定，銷(xiao)售人(ren)員(yuan)如果被(bei)發現這(zhe)樣造假，是會被(bei)開除的，但目前為(wei)止(zhi)，不僅(jin)沒有銷(xiao)售人(ren)員(yuan)因為(wei)越(yue)鬧(nao)越(yue)大的虛(xu)假刷單而受到處罰(fa)，而且去哪兒中高層始終不作任何表態。

馬壯壯回憶，前臺(tai)切客(ke)活動一開始，他就覺(jue)得酒店(dian)不(bu)是(shi)(shi)太配合，雖然酒店(dian)理論上可以通過該活動，提高(gao)在去(qu)(qu)哪兒的排名、點(dian)擊量，并兌換廣告(gao)位，“但如果是(shi)(shi)散客(ke)，酒店(dian)憑什么要(yao)讓你(ni)去(qu)(qu)哪兒網過一遍(bian)？還有些是(shi)(shi)藝龍的客(ke)人，他們本來是(shi)(shi)可以獲得返現(xian)的，在我們這里刷了一下就沒(mei)有返現(xian)了，他們為什么要(yao)給你(ni)刷呢？”

“指標又定(ding)得太高(gao)，我們只能在網上(shang)搞(gao)、用虛擬(ni)號碼，或者請人刷……用各種方法，也算(suan)是(shi)(shi)被逼出(chu)來”，馬壯壯說(shuo)，其他同事的(de)(de)切客單(dan)(dan)“有(you)真的(de)(de)，但(dan)絕大多(duo)數是(shi)(shi)刷出(chu)來的(de)(de)”，而他自己，幾乎(hu)是(shi)(shi)從第一天就已經放棄了在前臺切客。現在他很坦然，說(shuo)自己的(de)(de)單(dan)(dan)“全部都是(shi)(shi)假的(de)(de)”。

在與(yu)環球旅(lv)訊記者(zhe)聯系的(de)(de)當天，馬(ma)壯(zhuang)壯(zhuang)在當地大(da)學(xue)(xue)校(xiao)園里，以及(ji)學(xue)(xue)生宿舍里，拿著二維碼請大(da)學(xue)(xue)生幫忙刷(shua)。“如果(guo)是光明正(zheng)大(da)的(de)(de)就算了，還不(bu)能說自己(ji)是去哪兒網的(de)(de)，怕公司(si)查。我有時說自己(ji)是大(da)學(xue)(xue)生出來兼職，有時候(hou)說自己(ji)是酒店的(de)(de)”。作為(wei)回報，他會(hui)向幫忙刷(shua)單的(de)(de)人(ren)贈(zeng)送(song)筆或者(zhe)礦泉水。

目前看來，這些筆或者礦泉水基本不用他埋單。因為根據去哪兒現行政策，每通過切客二維碼生成一個訂單——無論真假——都會給銷售人員一塊錢的提成。有業界人士認為，即使這些訂單不被計入財報，作為上市公司，為虛假訂單支出的這些提成，也是對股東利益的一種損害。

而如果去哪(na)兒一(yi)旦終止為(wei)這(zhe)部分(fen)訂(ding)單(dan)支付提成(cheng)，那基(ji)層員工(gong)們的(de)勞動將付諸(zhu)東(dong)流。據(ju)了(le)解(jie)，在(zai)(zai)(zai)切客活動涉及的(de)城市(shi)，找人刷單(dan)已經占據(ju)了(le)很(hen)多銷售(shou)的(de)大(da)部分(fen)時間(jian)精力，“我現在(zai)(zai)(zai)什(shen)么工(gong)作都(dou)做不(bu)了(le)了(le)，本(ben)來有很(hen)多事情(qing)要(yao)做的(de)，簽單(dan)、維護客戶，現在(zai)(zai)(zai)都(dou)做不(bu)了(le)了(le)”，馬(ma)壯壯說。

由于切客活動，馬壯壯所在城市的酒店業務突飛猛進，預計12月份的業績將比上個月翻倍，“我可以百分之百告訴你，增長是刷出來的”。

至于這些“業績”是否會被納入財報，還要看去哪兒公布財報時是否會有詭異性的增長，并通過更深度的調查來判斷。

除(chu)了員工(gong)業(ye)(ye)績(ji)和公司業(ye)(ye)績(ji)層面的(de)造假，更有(you)(you)甚(shen)者(zhe)，這套刷單(dan)的(de)流程還有(you)(you)一(yi)個副產品(pin)：虛假的(de)用(yong)戶點(dian)評。如(ru)圖四、五所(suo)示(shi)，環球旅訊記者(zhe)在所(suo)謂的(de)“退房日（12月(yue)26日）”的(de)12:07還收到了來自去(qu)(qu)哪兒的(de)這條(tiao)短信(xin)，短信(xin)要(yao)求用(yong)戶在“入住”后(hou)，進行評分(fen)并提交點(dian)評。12月(yue)27日，這一(yi)條(tiao)不經(jing)(jing)入住就(jiu)產生(sheng)的(de)點(dian)評，經(jing)(jing)過“審核”后(hou)已經(jing)(jing)顯示(shi)在了去(qu)(qu)哪兒的(de)頁(ye)面上。

圖四：“刷單”后用戶收到的短信提示要求用戶評分并提交點評

圖五：提交點評次日，此酒店點評顯示在去哪兒酒店頁面

前文提到的(de)，接受(shou)了兩(liang)名(ming)去(qu)哪兒員工爆料(liao)的(de)微(wei)信公眾號“旅游商業(ye)觀察”的(de)作者，向環球旅訊(xun)記者分析稱，去(qu)哪兒之(zhi)所以如此兇(xiong)猛的(de)沖(chong)業(ye)績可(ke)能有兩(liang)個(ge)背景，一(yi)是(shi)想加強酒(jiu)店(dian)直(zhi)銷，讓財(cai)報好看(kan)些，二是(shi)明(ming)年目(mu)(mu)的(de)地事(shi)業(ye)部(bu)(bu)(bu)(bu)和酒(jiu)店(dian)事(shi)業(ye)部(bu)(bu)(bu)(bu)可(ke)能會合并，如果(guo)目(mu)(mu)的(de)地事(shi)業(ye)部(bu)(bu)(bu)(bu)想要吞下(xia)酒(jiu)店(dian)事(shi)業(ye)部(bu)(bu)(bu)(bu)，肯定要有些東西(xi)來證明(ming)自己。

“媒體都轉了那么多文章，我就不信莊辰超看不到”

“其實我有點失望，不管哪家媒體，一個收購的新聞出來（指去哪兒投資旅游百事通），什么都(dou)蓋住(zhu)了，所有事情都(dou)被淡忘了，我們的指標也沒有被減少。”

馬壯壯嘴上說失望，但心里并不服氣：“我不能理解，很想請教。我本以為爆出來上市公司數據造假會引發各種關注，但是高層一直都沒有動作，是為什么？這根本是肆無忌憚！”他補了一句：“媒體都轉了那么多文章，我就不信莊辰超看不到”。

但最后他還是(shi)陷入(ru)了糾(jiu)結：“這些(xie)東西(xi)就算被報道出來(lai)也沒(mei)什(shen)么用(yong)，我(wo)們也還是(shi)在(zai)刷(shua)。對我(wo)來(lai)講，已經認了，就是(shi)在(zai)這里干一(yi)天是(shi)一(yi)天。”當被問到(dao)這個活動只是(shi)暫(zan)時性的，犯得著這樣嗎(ma)，馬壯壯說：“我(wo)個人(ren)不(bu)喜歡虛(xu)假的東西(xi)，不(bu)想把價值觀變得太low”。

和環球(qiu)旅(lv)訊記者聊完，已經是下午3點多(duo)，馬壯壯當天還有6個單沒刷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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