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今年開(kai)年即巔峰！昨(zuo)天我們三家酒(jiu)店都是滿房。”接(jie)受界面新聞采訪(fang)時，肖雅(ya)星(xing)抑(yi)制(zhi)不(bu)住表達(da)自己的驚(jing)喜。

肖雅星(xing)經營(ying)的三家(jia)酒(jiu)店坐落在(zai)武漢武昌火車站附近商圈。目前(qian)每個店每天(tian)平均只有1、2間(jian)空房(fang)，入住率(lv)保持在(zai)95%以(yi)上，房(fang)間(jian)均價可(ke)以(yi)賣到200元，甚至超越了(le)(le)疫情前(qian)，達到了(le)(le)歷史(shi)新高。

開年(nian)(nian)以來，商(shang)務和(he)休閑旅游市場雙重火(huo)熱。據券商(shang)研報，今年(nian)(nian)2月(yue)酒(jiu)店三大(da)核心(xin)指標整體回升(sheng)，RevPAR（平(ping)均(jun)(jun)可(ke)售客房收入）恢復至(zhi)2019年(nian)(nian)2月(yue)的120.8%，OCC（出(chu)租率）同比(bi)2019年(nian)(nian)提(ti)升(sheng)了4.9個百分點，ADR（已售客房平(ping)均(jun)(jun)房價）同比(bi)2019年(nian)(nian)提(ti)升(sheng)11.7%。

市場(chang)迅猛回(hui)暖，也讓像(xiang)肖(xiao)雅星這樣的(de)小酒(jiu)店店主(zhu)看到了希望。據中國飯(fan)店協會的(de)中國酒(jiu)店業發展(zhan)報告，截止2022年(nian)(nian)1月1日(ri)，國內(nei)酒(jiu)店數(shu)量比2020年(nian)(nian)減少8.6萬家，同(tong)比下(xia)降25%。單(dan)體酒(jiu)店的(de)生存環境更艱難，過去三年(nian)(nian)肖(xiao)雅星幾經(jing)波(bo)折。甚至幾個月前，她即使把房(fang)價(jia)調到最(zui)低，也僅能維持酒(jiu)店運(yun)營。

突如其來的寒流

2016年第一家沁竹主題酒(jiu)店(dian)開業，至(zhi)今肖雅星(xing)已經(jing)做了7年酒(jiu)店(dian)生意。因為(wei)家中(zhong)長(chang)輩們(men)長(chang)期從(cong)事(shi)酒(jiu)店(dian)經(jing)營，從(cong)小耳濡目染，她大(da)學畢業沒多久，就投身(shen)了熟悉的酒(jiu)店(dian)行業。

她沒有選擇加盟(meng)連鎖，而是做單體(ti)酒店。2016年到2018年連開了三(san)家，從(cong)選址到設計、動工裝修，再到招聘、開業(ye)、運(yun)營、財務，她笑稱，“除了水泥(ni)沙子不是自己(ji)買(mai)的”，其他事務全部由一人負責。

火(huo)車站商(shang)圈(quan)是城市酒(jiu)店(dian)競爭最激烈的(de)(de)(de)區域之一，和肖雅星(xing)的(de)(de)(de)酒(jiu)店(dian)類似(si)價格的(de)(de)(de)就(jiu)有四五十(shi)家，但即(ji)使如(ru)此，她的(de)(de)(de)酒(jiu)店(dian)也常(chang)年保(bao)(bao)持在商(shang)圈(quan)前(qian)6名。以(yi)火(huo)車站客(ke)流為依托，通常(chang)她的(de)(de)(de)酒(jiu)店(dian)淡季只(zhi)有11、12月份(fen)，剩(sheng)下(xia)的(de)(de)(de)月份(fen)都能保(bao)(bao)證入住率在90%以(yi)上。

然而(er)，突如(ru)其來的(de)(de)(de)疫(yi)情(qing)打(da)亂(luan)了(le)一(yi)切。2020年武漢疫(yi)情(qing)最(zui)嚴重的(de)(de)(de)時候酒店完全(quan)停擺。“做(zuo)生意哪有不虧的(de)(de)(de)時候。”她這么(me)想心態還(huan)算(suan)穩定，沒有預(yu)料(liao)到的(de)(de)(de)是疫(yi)情(qing)持(chi)續了(le)那么(me)久。

解封后(hou)，客流(liu)并沒有恢復，酒店只能(neng)通(tong)過降(jiang)低單價(jia)來保證入住率。疫情前，她的酒店起(qi)步價(jia)139元，均(jun)價(jia)可以(yi)做(zuo)到170元。但是疫情期間(jian)，均(jun)價(jia)達到100元已經(jing)算是很不錯的業績了。

一(yi)開始，肖雅(ya)星最(zui)低定價(jia)是89元，但所在(zai)商圈其他酒店(dian)緊接著(zhu)就(jiu)降(jiang)到85元來搶(qiang)客人(ren)，她(ta)只能跟著(zhu)降(jiang)價(jia)。84、79、75、71......很快起(qi)步價(jia)就(jiu)跌(die)到了68元，那(nei)個(ge)時候已經(jing)談(tan)不了服(fu)務(wu)和質量，只有(you)價(jia)格戰求生(sheng)存。哪(na)家酒店(dian)價(jia)格低，消費者就(jiu)愿意去(qu)哪(na)里住。68元的最(zui)低價(jia)成了常(chang)態，一(yi)直(zhi)持(chi)續到2022年底。而即(ji)使這么便宜(yi)，入(ru)住率(lv)也勉強維持(chi)在(zai)70%。

肖雅星在酒店工作(zuo)；受訪者供圖

想盡辦法生存

過去三(san)年，酒(jiu)店生(sheng)意都(dou)是不溫不火(huo)。疫情抑制了多數商旅需求，酒(jiu)店只能靠接待大學(xue)生(sheng)開學(xue)和寒暑假在火(huo)車站附近的住宿為(wei)生(sheng)。

為了(le)維持(chi)店鋪運營，肖雅星想了(le)各種(zhong)辦法。迫不得已裁員(yuan)，三家酒店平均每(mei)家50間客(ke)房(fang)，標配是3個前臺(tai)，1個保(bao)安，4個保(bao)潔(jie)(jie)還有1個水電工(gong)。前臺(tai)和水電工(gong)不能少，她減少了(le)兩個保(bao)潔(jie)(jie)，保(bao)安也(ye)被(bei)“優化”了(le)。

酒店(dian)每個月都(dou)要購入牙刷肥皂(zao)等易(yi)耗品(pin)，以往都(dou)是(shi)定制品(pin)，包裝上印(yin)有酒店(dian)名(ming)稱，也改(gai)為了成本更低的通(tong)貨。

疫情下(xia)，酒店低價(jia)曾引起了一陣長租風潮。肖雅星(xing)也做過酒店長租房的生意，但這是無(wu)奈(nai)之舉(ju)，并不能(neng)成為主要(yao)客源。

以(yi)一天60元計算，一個月(yue)(yue)酒店長租房(fang)價格是(shi)1800元，而當(dang)時武漢的(de)房(fang)租價格一個月(yue)(yue)也不(bu)(bu)過1000元出頭(tou)，酒店的(de)優勢并不(bu)(bu)明顯。另外，即使是(shi)長租房(fang)，客人也選擇(ze)的(de)也是(shi)便宜房(fang)間，而實際上(shang)這(zhe)個價位的(de)房(fang)間并不(bu)(bu)愁賣(mai)，高價房(fang)依然被空置。

長租房(fang)還會影響(xiang)平臺(tai)(tai)流量，平臺(tai)(tai)會根(gen)據銷量分配商家流量。如果將房(fang)間掛在平臺(tai)(tai)上，一個(ge)月能產生二(er)、三十個(ge)訂單，而長租一次(ci)性(xing)會占用幾(ji)個(ge)月的訂單量，酒(jiu)店曝光也跟著減少。

除了長租房，肖(xiao)雅星(xing)也考(kao)慮(lv)過去做(zuo)隔離酒店(dian)，至少能保證一定收(shou)入，但是(shi)房間(jian)數量和(he)星(xing)級要求(qiu)達不到要求(qiu)條件。

以68元的(de)價格，開源節(jie)流，酒(jiu)店(dian)勉強做到盈利不虧，在當(dang)時，這已經是少數酒(jiu)店(dian)才能達到的(de)了。面(mian)對著(zhu)房租(zu)和(he)人工成本的(de)壓力，武漢不乏(fa)有酒(jiu)店(dian)老板轉行。

在這種情況下，酒店(dian)即使(shi)轉讓也(ye)沒有人愿意接手(shou)，只能硬扛。一些店(dian)主只能一邊(bian)運(yun)營酒店(dian)，一邊(bian)上班補貼酒店(dian)支(zhi)出。就武昌火車站商(shang)圈肖雅(ya)星日常關注(zhu)的十幾家(jia)競爭對(dui)手(shou)中，粗略估算，有三分之一都沒能撐過來。

肖雅星認為自己的店能順利運營，所(suo)幸還在于(yu)所(suo)租(zu)的三家物業都有房(fang)租(zu)減(jian)免措施。尤其(qi)是承租(zu)國有資產類經營用房(fang)，減(jian)免力(li)度(du)最(zui)大(da)，整體房(fang)租(zu)下(xia)調的基礎上(shang)，對(dui)于(yu)房(fang)租(zu)還有3-6個月(yue)的減(jian)免。

“都(dou)(dou)(dou)熬(ao)過來(lai)(lai)了，現在(zai)都(dou)(dou)(dou)有(you)些回憶不起(qi)來(lai)(lai)當時的事(shi)，就(jiu)是關(guan)關(guan)難(nan)過關(guan)關(guan)過。”她(ta)說，當時每天都(dou)(dou)(dou)要和街道、社區(qu)和派出(chu)所(suo)打交道。經(jing)常出(chu)現好(hao)不容易接(jie)到客(ke)人，卻(que)因為疫情影響不能接(jie)待，只能退單。幾方發生爭執是常有(you)的事(shi)，導致整個人都(dou)(dou)(dou)很頹喪(sang)。

三年(nian)時不(bu)時的疫情(qing)波動。酒店(dian)平均一年(nian)要被停(ting)業三次，沒有任(ren)何(he)預警。她(ta)同員工(gong)開(kai)會時常常囑咐(fu)大家謹慎出行(xing)，避免一旦密(mi)接導致酒店(dian)無法營業。

2022年(nian)是肖雅(ya)星(xing)的酒店唯一(yi)(yi)虧損(sun)的一(yi)(yi)年(nian)。她(ta)覺得，這(zhe)一(yi)(yi)年(nian)大家已經被疫(yi)情消磨(mo)得十(shi)分疲憊，客(ke)人(ren)消費意愿明顯下降，并(bing)且格外(wai)挑剔，客(ke)訴不(bu)斷增加。因為店里(li)都是女(nv)性店員，時(shi)不(bu)時(shi)就需要派出(chu)所的民警出(chu)面調解。

“派出(chu)所都認(ren)識我們的員工了。”她記得，有(you)一次周(zhou)末看到(dao)人(ren)氣有(you)點旺，她將(jiang)房(fang)價抬高了20元到(dao)88元，立刻就有(you)客人(ren)投訴他們宰(zai)客。

這(zhe)位客(ke)人在(zai)武昌站中轉，認為漲價是(shi)因為他是(shi)外(wai)地人，于是(shi)在(zai)店(dian)(dian)里和(he)店(dian)(dian)員(yuan)爭執起來(lai)，甚(shen)至(zhi)最后撥打了市民熱(re)線電話投(tou)訴。這(zhe)種情況下，酒(jiu)店(dian)(dian)也只能和(he)客(ke)人道歉。

不過，她當時的心態已經不像前兩年一樣慌亂，“那時已經被折(zhe)磨到淡定，出什么(me)事都(dou)只是覺得該來(lai)的總會來(lai)。”

春暖花開，客流復蘇

回(hui)憶起這三年，她覺得經歷(li)過最好的事(shi)情，就(jiu)是她的寶寶在(zai)2022年出(chu)生了。

2022年9月(yue)(yue)(yue)，肖(xiao)雅星的孩(hai)子出生。3個(ge)月(yue)(yue)(yue)后，國務院(yuan)發布“新十條”，2023年1月(yue)(yue)(yue)，國內正式對新冠病毒(du)感染實(shi)施“乙(yi)類(lei)乙(yi)管”。

在(zai)剛(gang)放(fang)開那段(duan)時間(jian)，肖雅星的寶(bao)寶(bao)也感染(ran)了新冠，冬天家里氣溫(wen)低，孩子只能住(zhu)院治療。同時，店里員工也接連感染(ran)，她考(kao)慮后索(suo)性給員工們放(fang)假，酒(jiu)店房間(jian)門都是(shi)密碼(ma)鎖，客人可以線上辦理自行入(ru)住(zhu)。

新冠傳染(ran)速(su)度非常快，周圍小(xiao)體量酒店(dian)很快就因(yin)為多數員(yuan)工感染(ran)而(er)無(wu)法營業。而(er)她的酒店(dian)依(yi)靠無(wu)接觸入(ru)住的優(you)勢，居(ju)然在(zai)此期間(jian)收了不(bu)少客人。

隨著人們逐漸康(kang)復(fu)恢復(fu)出行，肖雅(ya)星明(ming)顯(xian)感(gan)覺客流量也開(kai)始有了氣色(se)，酒店(dian)市場迅速回暖。房價上漲(zhang)(zhang)的(de)速度(du)同當時下(xia)跌時一樣快(kuai)，到了春節大年初二，火車站(zhan)商圈的(de)酒店(dian)爆滿，價格(ge)一下(xia)子漲(zhang)(zhang)到了159元(yuan)。

她之前有(you)預感(gan)年初生意可能會好，但這種火(huo)熱(re)預訂(ding)情況(kuang)還是超出(chu)想(xiang)象。根據(ju)12306客票數據(ju)分析，武(wu)漢在2023年春運期(qi)間成為全國鐵(tie)路旅客出(chu)發和到達十大熱(re)門城市之一。武(wu)漢、武(wu)昌、漢口三大站共發送(song)旅客714萬人，武(wu)漢站連續5天(tian)客流超過2019年同期(qi)水平(ping)。

更讓她欣(xin)喜的是，這股人流熱潮一直持續到(dao)了現在(zai)，營(ying)業狀況(kuang)甚至超(chao)越了疫(yi)情前。價格和入住率(lv)漲了上來(lai)，店(dian)員(yuan)們的心情也都輕(qing)松了起來(lai)。大(da)家對(dui)酒店(dian)行業恢復(fu)信心，酒店(dian)招聘(pin)市(shi)場復(fu)蘇，很多畢業大(da)學生(sheng)流入市(shi)場。

酒店經營中(zhong)會發生(sheng)各種損耗，通常(chang)兩年(nian)就需要大修大換一次。疫情三年(nian)，肖(xiao)雅星(xing)同身邊(bian)的酒店主一樣，在勉強維穩的情況下并不敢對酒店再投入(ru)大筆資金。

但開年市場火(huo)熱(re)，她把酒店裝修也提(ti)上了日程(cheng)。3月開始酒店購入(ru)了一(yi)批(pi)全新的布(bu)草，營業的同時開始進行修補作(zuo)業和房(fang)(fang)間升級(ji)，更(geng)換(huan)了更(geng)為(wei)舒適的床墊，并升級(ji)了全會員投影系(xi)統，房(fang)(fang)客觀看無需(xu)額外(wai)付費(fei)。

肖雅星的酒店正在升級裝修；受訪者(zhe)供(gong)圖

再(zai)度復(fu)蘇，武漢的酒(jiu)店(dian)市場(chang)也發生了新變(bian)化(hua)。此前，肖雅星的酒(jiu)店(dian)客人更多(duo)是以(yi)商(shang)旅為目的，如今旅游客人顯著增加。

今年春天，前(qian)(qian)往武漢賞櫻的游(you)客格外多，武漢文旅局設定了打造都市(shi)圈文旅名城的目標，推出(chu)黃(huang)鶴樓(lou)花朝(chao)游(you)園會等活動，吸引(yin)了不少外地(di)游(you)客。目前(qian)(qian)，肖(xiao)雅星的三家酒店五(wu)一期(qi)間(jian)已(yi)經訂出(chu)了四成房間(jian)，隨(sui)著不斷有新訂單(dan)的進(jin)入(ru)，價格也在一路上漲(zhang)，預計起步價可以漲(zhang)到(dao)300元以上。

不(bu)過(guo)，這三年里經歷了(le)不(bu)少次期(qi)待(dai)落空(kong)的肖雅星，現在也稍顯(xian)謹慎。“如果五(wu)一(yi)后還(huan)能(neng)保持入住率(lv)穩定(ding)在80%，就(jiu)說明市(shi)場真的恢復(fu)了(le)。”她表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