董事(shi)(shi)局主席梁(liang)(liang)建(jian)章(zhang)近些年已鮮(xian)少對(dui)公司(si)事(shi)(shi)務(wu)發言(yan)。在(zai)攜程從創辦，到擊破和(he)并購數個競爭對(dui)手的(de)(de)(de)(de)20多(duo)年間，這家公司(si)長成了市值(zhi)超過174億美金的(de)(de)(de)(de)在(zai)線旅游巨頭，而梁(liang)(liang)建(jian)章(zhang)個人則在(zai)戰事(shi)(shi)消歇后(hou)兩(liang)次淡出管理一線，把部分(fen)精力轉向人口(kou)學和(he)經濟(ji)學研究。熟悉梁(liang)(liang)建(jian)章(zhang)的(de)(de)(de)(de)員(yuan)工稱他是(shi)典型(xing)的(de)(de)(de)(de)理科生思(si)維，講話(hua)直，喜愛寫文章(zhang)勝過聊(liao)天。

但(dan)疫情的(de)摧(cui)毀之(zhi)力是猛烈的(de)。梁建(jian)章對36氪承(cheng)認，這是成立以來“虧得最(zui)(zui)多的(de)一年，或者至少一個季度”。作為國內(nei)最(zui)(zui)大(da)的(de)在(zai)線旅游企業，攜程幾(ji)天前聯合許多國內(nei)外的(de)酒店品牌和目的(de)地景(jing)區(qu)，發(fa)布了(le)一份行(xing)業復興(xing)計劃，以刺激市場回暖(nuan)。攜程為此承(cheng)諾投入10億。但(dan)只有錢還不夠(gou)，梁建(jian)章需要站出來為之(zhi)鼓(gu)與呼。

與此(ci)同時，作為北京大學(xue)光華管理(li)學(xue)院教授，人口經濟學(xue)專家，他(ta)從(cong)春(chun)節起就陸續發表了超過(guo)10篇文章，表達(da)對于“過(guo)度防疫”、“一刀切隔離”會損傷中國(guo)經濟的擔憂。其中傳播最廣的一篇名為《隔離的經濟賬》。

從(cong)某種(zhong)意義(yi)上，這種(zhong)兼具經濟學宏觀和企業(ye)(ye)經營微觀的(de)(de)(de)(de)(de)視角讓梁建章的(de)(de)(de)(de)(de)聲音更值得被傾聽。他坦(tan)承(cheng)，攜(xie)程(cheng)作為一(yi)個商業(ye)(ye)組織在面對這種(zhong)災(zai)難時力量是(shi)(shi)有(you)限(xian)的(de)(de)(de)(de)(de)，更不用說旅游(you)是(shi)(shi)高度國際化(hua)的(de)(de)(de)(de)(de)產業(ye)(ye)。而他更堅持(chi)的(de)(de)(de)(de)(de)是(shi)(shi)，中(zhong)國經濟的(de)(de)(de)(de)(de)長(chang)遠發展(zhan)，需要(yao)更精細的(de)(de)(de)(de)(de)防疫治理體系，以(yi)盡力達成“風險(xian)和成本(ben)的(de)(de)(de)(de)(de)平衡(heng)”。

以下為36氪和梁建章對話節選：

36氪：這幾天國外的疫情蔓延很嚴重，你對旅游業的判斷因此更不樂觀了嗎？

梁建章：國內疫情目前是勝利在望(wang)吧，除了武(wu)漢，其它(ta)地區(qu)控(kong)制得非常到位(wei)了。但是國外正在流(liu)(liu)行，有(you)的(de)國家把它(ta)當成流(liu)(liu)感(gan)，我(wo)們(men)不(bu)應(ying)該嘲笑。一(yi)開始我(wo)們(men)嚴重，他(ta)(ta)們(men)隔離我(wo)們(men)，現在他(ta)(ta)們(men)嚴重，如果我(wo)們(men)隔離他(ta)(ta)們(men)，一(yi)旦隔離要取消就(jiu)沒那(nei)么容易(yi)了。這個代價會越(yue)(yue)來(lai)越(yue)(yue)大。隨(sui)著天氣變暖，藥(yao)的(de)測試出來(lai)，死亡率還是會下(xia)降，這樣(yang)就(jiu)流(liu)(liu)感(gan)化了，所以長期共(gong)存也是可以的(de)。這是我(wo)希(xi)望(wang)能夠傳達的(de)信息(xi)，中(zhong)國是外向(xiang)型經濟(ji)，不(bu)能跟(gen)世界脫鉤。

36氪：激進的隔離政策，可能是出于中國已經為防疫付出了太高代價。

梁建章：那也(ye)可以針對(dui)不同風險等級的(de)入境(jing)人群，采取不同應對(dui)措施。一(yi)個(ge)多月前，日(ri)本那些援助物資和措辭，給中(zhong)(zhong)(zhong)國人留下了(le)深刻的(de)印象。同樣道(dao)理(li)，在世(shi)界性的(de)危機面前，中(zhong)(zhong)(zhong)國所表現出來的(de)開(kai)放姿(zi)態(tai)，也(ye)會(hui)比平時(shi)產生(sheng)更加明(ming)顯的(de)效果，當然前提是出入境(jing)部門嚴(yan)格執行排查措施。這(zhe)樣等到疫情過(guo)后，中(zhong)(zhong)(zhong)國才有希望(wang)在新一(yi)輪的(de)國際交流過(guo)程中(zhong)(zhong)(zhong)占據主(zhu)導地位。

36氪：從春節前后開始，攜程處理的取消訂單有幾百萬之多。你會如何描述疫情對攜程業務的打擊？

梁建章：最差時國內(nei)訂(ding)單80%的損(sun)失是(shi)有的，現在(zai)慢慢恢(hui)復(fu)(fu)了一些，國內(nei)勢(shi)頭(tou)(tou)比較健康，會(hui)繼續恢(hui)復(fu)(fu)。但(dan)(dan)是(shi)國際訂(ding)單看樣子短期很難恢(hui)復(fu)(fu)。出境(jing)游(you)、國際航班、高星酒(jiu)店這些業務在(zai)人數上不一定占(zhan)大頭(tou)(tou)，但(dan)(dan)是(shi)收入和利潤占(zhan)比很大，因此打擊是(shi)非常大的。攜程在(zai)中國在(zai)線旅(lv)游(you)行業市(shi)場份額已經很高，基本可(ke)以反映旅(lv)游(you)行業整體的狀況(kuang)。

36氪：出境游和國際機票正好是這兩年攜程的增長引擎。這些業務的拓展會有中斷或者調整嗎？

梁建章：長遠(yuan)的業務(wu)方(fang)向沒有太大調整，因為這個情況無論如(ru)何(he)最多是半年(nian)時間。短期來(lai)看國際業務(wu)還是各種(zhong)取(qu)消(xiao)、修(xiu)改，所(suo)以短期我們(men)會(hui)更著重做國內游了(le)。

36氪：攜程剛剛發布了一個針對全行業的旅游復興計劃，一邊投入資金做推廣，一邊打折賣預售產品。在你看來這個計劃想要真正發揮效果，還需要哪些條件？

梁建章：現在國內疫情(qing)還(huan)沒(mei)有(you)完(wan)全解除，如(ru)果完(wan)全解除的話，旅游消(xiao)費應該很(hen)快就(jiu)會(hui)(hui)起來。大家的心理作(zuo)用也(ye)還(huan)有(you)一定影響(xiang)，但我覺得(de)也(ye)不(bu)會(hui)(hui)連續(xu)幾個月(yue)這么久。

36氪：回頭看，你最早意識到攜程需要在業務上對疫情有一個快速應對，大概是什么時候？

梁建章：我(wo)們其實很快就感到它的壓力(li)，因為訂(ding)單取消是大量(liang)的。一(yi)(yi)方(fang)面，我(wo)們承受了(le)(le)原(yuan)來十倍、幾十倍的業務量(liang)，攜程有(you)上(shang)萬名工作人(ren)員在加(jia)班，現在剩下(xia)一(yi)(yi)些(xie)國外(wai)的航空公司還不能很快響應，絕大部(bu)分我(wo)們已經(jing)處理掉。另一(yi)(yi)方(fang)面我(wo)們的應對也非常及時，給客(ke)戶提供了(le)(le)無損取消這么一(yi)(yi)個選擇(ze)。

36氪：要做到無損退訂需要攜程墊錢甚至貼錢，管理層在做決定時有顧慮嗎？

梁建章：有一點顧慮，因為金額也(ye)是比較(jiao)大。但是作為行業(ye)老大，攜程(cheng)的(de)資(zi)金、盈利狀況過去(qu)都比較(jiao)好，加上這次又(you)是這么一個突(tu)發狀況，客人的(de)感受又(you)比較(jiao)強烈。所以(yi)我們覺得，還是可以(yi)承(cheng)受。

36氪：但是這個政策似乎也遭到一些從業者反彈，比如中小旅行社。他們的產品不只攜程一個銷售渠道，你們執行無損退，讓他們承擔了巨大壓力和更多損失。

梁建章：損(sun)(sun)失(shi)(shi)(shi)肯定是各方都有一定承擔(dan)的(de)(de)。我們(men)(men)盡力協調資源方，大(da)(da)的(de)(de)航空公司、酒(jiu)店，他(ta)們(men)(men)是能夠也愿意(yi)承擔(dan)的(de)(de)，總體來(lai)說他(ta)們(men)(men)承擔(dan)了大(da)(da)頭。如果真的(de)(de)資源方不能退(tui)，我們(men)(men)會(hui)承擔(dan)大(da)(da)部分損(sun)(sun)失(shi)(shi)(shi)。我們(men)(men)幾億(yi)的(de)(de)損(sun)(sun)失(shi)(shi)(shi)是從(cong)這(zhe)兒(er)來(lai)的(de)(de)。對于旅行社(she)，雖(sui)然(ran)沒(mei)有退(tui)訂損(sun)(sun)失(shi)(shi)(shi)，但是它的(de)(de)機會(hui)損(sun)(sun)失(shi)(shi)(shi)非常大(da)(da)，原來(lai)可能利潤一小半都是這(zhe)個(ge)季節(jie)掙的(de)(de)。現在非但沒(mei)掙到，還損(sun)(sun)失(shi)(shi)(shi)了，而且中小型企(qi)業承受能力比較(jiao)差，所以壓力很大(da)(da)。

36氪：CEO孫潔有牽頭跟一些國際酒店談退訂的事，因為那些酒店起初沒有意識到中國的情況這么糟糕。還有什么比較棘手的事是由你親自出面協調解決的嗎？

梁建章：Jane正好去世(shi)界經(jing)濟(ji)論(lun)壇，碰到一(yi)些酒店(dian)集團的老(lao)板，能夠跟(gen)他們面(mian)對面(mian)溝通(tong)，解決了相(xiang)當(dang)一(yi)部分問題。

在(zai)(zai)家辦公(gong)是我(wo)更(geng)激(ji)進地推了(le)一(yi)推。員工(gong)要回家辦公(gong)的(de)話，必須在(zai)(zai)家里配(pei)一(yi)個電腦。這(zhe)次比較緊急，我(wo)們直(zhi)接買了(le)更(geng)多的(de)筆(bi)記本(ben)電腦，幫他配(pei)好。成本(ben)上會有一(yi)定增(zeng)加，但(dan)還是速度更(geng)重(zhong)要。我(wo)拍了(le)這(zhe)個板。

36氪：前段時間很多文章盤點攜程當年在非典時期的做法，并把它視為一種成功經驗。

梁建章：那個時候我(wo)們基數小(xiao)，疫(yi)情(qing)(qing)結束以后(hou)服務做得好，一下子就反(fan)彈(dan)得非(fei)常(chang)厲害(hai)。這次(ci)，我(wo)們在(zai)國(guo)(guo)內的(de)份額(e)已(yi)經那么(me)大(da)(da)，不(bu)可能反(fan)彈(dan)得很(hen)厲害(hai)了，雖然海(hai)外的(de)份額(e)增長(chang)比較快，但還(huan)不(bu)是(shi)大(da)(da)頭。然后(hou)這次(ci)疫(yi)情(qing)(qing)時間更長(chang)，在(zai)國(guo)(guo)外有流感化的(de)傾(qing)向，我(wo)們還(huan)是(shi)需要做好長(chang)期準備。

36氪：非典時期真的有動過把公司賣掉的念頭嗎？

梁建章：好像(xiang)沒有，也很少有人會(hui)買你吧，我不(bu)知道。當時連(lian)人都見不(bu)到，手機也沒這么發達(da)。那時是(shi)生存或死亡的(de)問題，中間值不(bu)太會(hui)。

36氪：當年你們采取的做法，現在哪些還適用，哪些不再適用了？比如不裁員，輪崗這一類。

梁建章：我們盡可能會(hui)把員(yuan)工的風險(xian)降(jiang)到(dao)最小。現在我們服務人員(yuan)的獎金、晉升、漲薪(xin)都還(huan)在做，非(fei)服務人員(yuan)的漲薪(xin)可能會(hui)延遲一(yi)些。

36氪：疫情有給攜程的業務、組織管理或者行業整合帶來一些變化的機會嗎？

梁建章：如果是視頻、游戲公司(si)，這方(fang)面(mian)的(de)機會可能更(geng)多(duo)。從(cong)旅游業來看，只能是練好(hao)內功了，把(ba)產(chan)品、服務的(de)系統打磨好(hao)，把(ba)客(ke)人的(de)各種取消、修改做好(hao)，把(ba)疫(yi)情相關的(de)實時旅行信息(xi)發布好(hao)。

36氪：疫情之后，行業格局會有變化嗎？

梁建章：我不覺得在線的格局(ju)會發生很(hen)大(da)變化，但目的地可能會有所變化。有些地方還是(shi)控得比較(jiao)嚴，有些地方就可能更歡迎游客去。誰先能夠做比較(jiao)好(hao)的促銷跟推廣，誰就會比較(jiao)快地恢復。

36氪：2003年對攜程是特別的一年，挺過了非典，還在納斯達克上市了。如果站在未來回看2019年，你會怎么定義這一年？

梁建章：這(zhe)一年是考(kao)驗我們(men)公司整體(ti)服(fu)務水平的一年。我們(men)一般會(hui)預(yu)留十倍的技術冗余量，最多三倍的人員(yuan)冗余量，但是這(zhe)次是幾十倍的業(ye)務冗余。今后(hou)再有(you)這(zhe)種大起(qi)伏的話，我們(men)還(huan)是有(you)信心的。當然(ran)也(ye)暴(bao)露了一些問題(ti)，比如如果用(yong)戶的自助率(lv)更(geng)高，就會(hui)更(geng)從容。

36氪：今年是攜程成立以來最困難的一年嗎？

梁建章：肯定(ding)是虧(kui)得最多的一(yi)(yi)年。至少是一(yi)(yi)個(ge)季度。

36氪：這種經營層面的困難跟當年大殺四方、行業處在強競爭的局面比，更一種更難？

梁建章：我覺得現在還好，因(yin)為我們(men)資金還比(bi)較(jiao)充裕(yu)。如果三個月內解決，那(nei)(nei)就比(bi)較(jiao)樂(le)觀。如果真的是持續半年或者更長，那(nei)(nei)就需要謹慎看待。不光是我們(men)，很(hen)多公司都會(hui)有(you)很(hen)大的問題。

36氪：疫情期間你一直在以經濟學家的身份寫文章發聲。這種重大的公共衛生危機，讓你對于商業組織和公司運轉，有了一些更深的思考嗎？

梁建章：我(wo)一開始(shi)也走了(le)些國家，那時候在中(zhong)東、新(xin)加坡，然后(hou)關心國內的(de)(de)疫(yi)情。國外的(de)(de)數(shu)(shu)據，包括流(liu)感的(de)(de)數(shu)(shu)據，流(liu)感如何(he)影(ying)響經濟(ji)的(de)(de)數(shu)(shu)據，還(huan)是(shi)比較掌握的(de)(de)。雖(sui)然我(wo)不(bu)是(shi)流(liu)行病領域的(de)(de)專家，但還(huan)是(shi)希(xi)望把一些經濟(ji)的(de)(de)后(hou)果(guo)跟大家分析清(qing)楚(chu)。經濟(ji)停(ting)擺不(bu)光影(ying)響經濟(ji)本身，經濟(ji)衰退倒過來對人均壽命的(de)(de)影(ying)響，可能是(shi)比疫(yi)情更大的(de)(de)。攜程能做(zuo)的(de)(de)反而有限，是(shi)行業整(zheng)體的(de)(de)問(wen)題。

36氪：會空前意識到商業體的脆弱嗎？

梁建章：那沒辦法，所有(you)企業(ye)都(dou)一樣。脆(cui)弱(ruo)(ruo)就(jiu)脆(cui)弱(ruo)(ruo)了(le)(le)，可能(neng)越是高級的需求(qiu)越是脆(cui)弱(ruo)(ruo)吧。不光我們(men)，電影(ying)也幾乎沒有(you)了(le)(le)。因為飯總是要吃的，所以農業(ye)可能(neng)是最不脆(cui)弱(ruo)(ruo)的，但最不脆(cui)弱(ruo)(ruo)的行業(ye)，也最缺乏增長。

36氪：你覺得今天的攜程在應對疫情時，哪些表現比上一次更成熟？

梁建章：非典那時候還是很小的公司，主要是把員工的士氣、凝聚力保持下來。然后疫情過去迅速把產品服務做到位，捕捉快速反彈的業務。現在更多是把內功做好。這次很多事情我并沒有參與，只是稍微幫他們在財務投入上拍一下板而已。我覺得我們的服務、技術、業務團隊，都做得不錯的。